第五十五章心雨（二）

  她靠在沙发上，小口呼吸着，发丝贴在额前，脸颊泛红。空气中仍残留着潮湿和沉默，我们谁都没有说话。
  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目光落在她身上。校服皱乱，长裤上几处水迹与细微褶皱狼狈地宣告着刚才的混乱。她低着头，看不出神情，仿佛也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应对。
  “我去洗一下。”她轻声说，起身时避开了我的目光，径直朝卫生间走去。
  脚踝上的拖鞋发出轻响，一声一声，拖拽着她离我越来越远的步伐。门关上的那一刻，屋子又静了下来，只有水声自卫生间传来，哗啦啦落下，如同这燥热夜晚的一场骤雨。
  我站在原地，望着那扇门许久，才低下头开始收拾——捡起沙发上的靠枕、摆正茶几上的杯子，直到听到她的声音从门内传来。
  “安念，你这边……有新的睡衣吗？”
  我立刻回应：“有的，姐姐，有的！”
  转身冲回房间，从整理好的柜子里翻出那套早已准备好的睡衣——草莓图案，淡粉色，柔软的布料轻轻搭在我手上。那是很早之前我就挑好的款式，就为了等她有一天能来。
  我拿着它敲了敲门。
  “姐，睡衣。”
  门开了一条细缝，白皙的手伸出来接过，随即迅速缩回去。门再次合上。我盯着门，轻轻叹了口气，嘴角却还是不自觉地弯了弯。
  等她洗好出来，头发还有些湿，披散在肩，睡衣穿在她身上意外地合身，像是本来就属于她的。
  她一边走出来，一边用毛巾擦头发，水汽氤氲在身后，像一团还没散尽的雾。
  “安念，有吹风机吗？”
  “有的。”我指向梳妆台的位置。
  她顺着看过去，笑出声来：“你还有梳妆台？”
  “当然是为姐姐准备的呀。”
  她顿了顿，脸颊上浮起一点红意，没有回应这句话，低头走了过去。
  “你也去洗洗吧。”她忽然回头对我说。
  “好。”我点头，转身进了卫生间。
  等我出来时，她已经吹干了头发，把我们脏掉的校服一起放进洗衣机里。我看着她站在洗衣机前的背影，纤细又安静，像小时候一样，只是，我们都不再是那个年纪。
  客厅里的沙发安静地躺着，我心里清楚，一个问题终究要被提出。
  “姐姐，要不我睡沙发吧，你睡床？”
  她脚步一顿，转过身来，看着我，眼神里像是多了一点什么。
  “你要睡沙发吗？”
  我看出了她的犹豫，嘴巴有点干，结巴地开口：“那、那我能跟姐姐一起睡吗？”
  她没有立刻回答，只是笑了笑，转身走进房间。
  “随你便。”
  我的心一下被点亮了，像个得了糖的孩子，快步跟上。
  “你不是要睡沙发吗？”她坐在床边，看着我笑。
  “姐姐不是说，随我便嘛？”
  她笑得更灿烂了。
  我坐到她身边，从背后环住她的腰，脸贴在她肩上，发尖带着淡淡的薰衣草香，和她本身温柔的气息混在一起，让我一时有些发晕。
  “姐姐，姐姐……”
  “怎么了，安念。别闻了，痒。”
  她轻轻缩了缩脖子，挣扎着想逃离我的怀抱。我却顺势抱着她一起倒在床上，屋内的灯光在翻滚中被我随手关掉了，世界安静下来，只剩下窗外的雨声在黑夜中滴答敲打。
  我侧躺着，贴着她的后背，听着她的呼吸一声声响在耳边。
  我睡不着。
  在霁城那一年的日子，我无数次想象过这样的夜晚——你安静地躺在我身边，我不用再躲避思念，也不用再害怕失去。
  我往你那边靠了靠，手重新环上你的腰，小声问：“姐姐，以后我们是不是要一直在一起？”
  你的声音隔着黑夜，缓缓传来：“安念，之后……我们要永远在一起。”